受疫情影响，中国农产品的生产和销售面临挑战，滞销与低价并存，农业亟待加速转型升级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经济研究部第一研究室主任、研究员程郁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专访时指出，疫情也为农业优化生产模式，提高生产效率提供了机遇，相关各方应反思疫情中出现的问题，发挥政府、企业和机构的合力，充分考虑区域布局的优化和协同发展，利用好信息化和线上化的手段，加大点对点的流通布局，促进中国农业高质量发展。
问：疫情之下，由于交通物流和人们的出行受阻，导致一些农产品不能顺畅出售，供需失衡，这对下一步优化农业的生产和销售模式，提出了哪些挑战?县域流动与跨区域的流动应当如何互补?
程郁：此次疫情对农业生产产生了很大影响，以养殖业为例，中国的养殖业已进入工厂化运作阶段，大多依赖饲料外运和产品外送的方式生产，疫情期间由于运输受阻导致两头中断，生产和销售都受到抑制。而欧盟的养殖业都是以本地饲料源为基础，外地饲料为补充，形成合理的种养布局。因此，需要对中国养殖业的片段化布局进行反思，下一步应推进种养结合以及饲料厂、粮库与养殖场合理的空间布局。
中国养殖业的生产供应链很多是跨省域的，饲料粮源在东北，养殖在南方，国内的资源分布不均衡，需要大规模调运，应当合理布局产区和销区的库存储备，保持在合适的储备水平，并建立粮饲畜联动的动态供应链预警管理机制，确保一定周期的生产供应保障。疫情暴发之前，如果能够提前将北方的粮食运输到南方，将有利于缓解当前的问题。此外，中国农产品的流通环节很多，通常需要经手多个贸易商、经多级批发市场集散，再由零售商销售给最终消费者，疫情下，作为流通节点的批发市场受到很大影响。同时，疫情充分暴露了当前农产品流通效率偏低，成本偏高的问题，未来要加大点对点的流通布局。比如，电商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式，减少了中间集散的过程，降低流通成本，提高时效性，可以让数据先跑、供需对接后，农产品再定向配送。
问：疫情结束后，应当如何发挥信息化的作用，为中国农业优化生产模式，提高生产效率提供助力?目前来看，还有哪些现实的困难?
程郁：信息化在农业中的应用很广阔，电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，解决的是流通过程中供需的对接与物流的优化问题。在农业生产领域，信息化可以在提升农业生产效率、防范风险发挥积极的作用。疫情期间养殖业遭遇危机，源于我们对供应链的信息缺乏掌握、未能及时实现响应调节。如果采用信息化手段对养殖场饲料、饲料厂原料库存进行动态监测，在低于一定阈值后预警及时组织调运，就能有效缓解这些问题。当前，有一些平台在做这些工作，但是细致化程度不够，很多智能化的创新还没有给生产带来很大的效率提升。未来，如果平台能把握住生产过程中的需求，能解决生产者的效率、成本和风险控制问题，为生产者带来增值收益，就会逐渐被生产者接受。而随着农业规模化程度的不断提高，以信息化、智能化提高管理效率的需求也更强力，也为其相关应用提供了很大的市场空间。此外，政府也应积极搭建好农业信息化的基础数据平台，鼓励产业链的相关主体共同参与平台建设，有序促进数据的开放和利用。平台企业应积极发挥资源汇集、供需匹配、优化组合的作用，立足于生产者的多方位需求，强化深化服务能力。
问：中国农业的高质量发展正在推进，疫情是否会对发展进程有所阻碍，是否会影响到中国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长期趋势?
程郁：疫情客观上对中国农业产生了一定的影响，但同时也迫使行业积极采取了各种措施化解危机，很多努力对助推农业高质量发展是有帮助的。疫情的暴发，虽然是源自于野生动物，但客观上与农业也有密切联系。未来，消费者会更加关注农产品的安全性，而来自消费端更高的要求势必将倒逼生产端升级，更多的企业将意识到不能做好品控和风险管理，将面临生存的危机，进而也会对行业形成更大的外在压力，行业中的龙头企业也会率先优化提升产品的品质。
疫情期间行业加强了“抱团取暖”，也凸显了产业链紧密连接具有更强的抗风险能力。下一步，需要加强企业和农户之间的利益联系机制，形成利用共享、风险共担机制，建立企业与小农户统分结合、效率互补的新型现代化农业经营组织模式。
疫情也是对产业的一次磨砺和考验。受疫情的冲击，风险管理能力、供销组织能力、资本实力弱，业务单元化的企业，可能会被淘汰，而快速响应危机、适应市场变化、能够多元分散风险、有实力再投资发展的企业，能够挺过危难关头，把握住疫情后市机遇，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。但是，产业的升级是一个渐进式的过程，疫情下，农业众多领域普遍受到冲击，大量企业和经营户面临亏损，部分企业现金流出现困难，从而无力投资实现恢复生产和升级改造。当前，各级政府正陆续出台政策对受损经营者给予支持，如果能及时对企业的恢复生产、升级再生产以及产业链的优化整合提供融资的支持，将能够进一步推动农业的跨越式增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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